昨晚躺在床上刷到这部片子，本来想找个轻松的看看就睡，结果被标题吸引点进去——《利益风暴》（Margin Call, 2011，J·C·尚多尔）。看完已经凌晨一点，我盯着天花板想了很久，想起前段时间朋友跟我抱怨他炒股亏了三万块的事，想起自己曾经追过的那些”稳赚不赔”的机会，突然觉得这部电影讲的根本不只是金融危机，而是我们每个人都会陷入的那种”明知不对，但已经来不及”的时刻。
片子很冷，冷到骨子里。没有什么大场面，就是一群穿着西装的人在办公楼里走来走去，开会、打电话、争吵。但那种窒息感，比任何爆炸场面都让人难受。
一场24小时内的道德崩塌
电影从裁员开始。一个在投资银行工作了十九年的风险评估师被辞退，临走前把一个U盘塞给年轻同事，说”小心点，这里面有问题”。年轻人晚上加班打开文件，发现公司持有的资产即将全面崩盘——如果市场波动超过某个临界点,公司的损失将超过市值,直接破产。
这个发现像炸弹一样在管理层炸开。深夜两点,所有高层被叫回办公室。CEO从直升机赶来,听完汇报后只问了一句：”说人话,我听不懂你们那些术语。”于是有人用最简单的方式解释：我们手里全是垃圾,必须在别人发现之前全部卖掉,否则我们死,但如果我们卖掉,市场就会崩溃,无数人会破产。
然后他们决定——卖。
我看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不是愤怒,是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因为你能理解每个人的处境：年轻交易员需要这份工作还房贷,中层管理者有家庭要养,高层已经在这个系统里待了几十年无法抽身。没有人是纯粹的恶人,但所有人合起来做了一件恶事。
那些让我印象最深的瞬间
有个镜头我忆了很久。凯文·史派西饰演的交易部主管站在办公楼天台,打电话给前妻,说自己的狗病危了,他想请假回去陪它最后一程。前妻冷冷地说”它只是条狗”,然后挂了电话。他站在那里,眼睛红红的,但没哭。
这个人刚刚在会议上听到公司要把所有垃圾资产卖给信任他们的客户——那些养老基金、退休账户、小银行。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他没有反抗,只是问了一句”这是唯一的办法吗?”得到肯定答复后,他点点头,说”好,我去通知团队”。
然后他崩溃的时刻不是在会议室,而是想到自己的狗快死了。
我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电影要给这个细节。因为人就是这样的——我们能承受巨大的道德压力而面不改色,却会因为一只宠物的离开而破防。不是我们冷血,是我们需要把情感投注在一个安全的出口,否则整个人会垮掉。
还有杰瑞米·艾恩斯演的CEO,吃着早餐说：”我在这行干了四十年,经历过三次这样的危机。每次都有人说’这次不一样’,但其实都一样。人性从来没变过——贪婪、恐惧、侥幸。”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像在讨论天气。但正是这种平静让人脊背发凉。
关于”错过”和”止损”的残酷真相
看完这部电影,我最大的感触是关于时机和止损。
片中有个年轻分析师问：”为什么我们不早点发现问题?”有人回答：”我们一直知道有问题,只是觉得还能再撑一阵。”
这不就是我们生活中常做的事吗?炒股的时候看着亏损想”再等等,可能会涨回来”;谈恋爱的时候明知不合适还想”再试试,也许会好”;做项目的时候发现方向错了但已经投入太多成本,于是继续砸钱砸时间,最后烂尾。
经济学上有个词叫”沉没成本谬误”,说的就是人们倾向于为已经付出的东西继续投入,即使理性分析告诉你应该止损。电影里那些交易员明知道资产有毒,但因为已经持有了,所以选择转嫁给别人而不是自己承担损失。
我想起我朋友炒股的事。他去年买了某只股票,一路跌到腰斩。我问他为什么不割肉,他说”都亏这么多了,卖了不是白亏?万一涨回来呢?”结果继续跌,现在亏了七成。
他陷入的就是电影里那些银行家同样的陷阱：不是不知道危险,而是舍不得承认之前的决策错了。承认错误意味着接受损失,而人的本能是逃避痛苦。所以我们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再等等”,直到小损失变成大灾难。
电影里还有个细节：那个被裁掉的风险评估师其实早就发现了问题,但他的报告被上级压下来了,因为”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有几个大单要做”。等他们想起来这份报告,已经晚了。
最佳的止损时机永远是昨天,其次是现在。但我们总是选择明天。
看完之后的一些个人碎片
电影结束后,我起来倒了杯水,站在窗边看楼下的路灯。想起自己也有过类似的时刻——不是什么金融危机那么大的事,就是一些小决定。
比如毕业后有个机会去外地发展,条件很好,但我犹豫了两个月,最后别人招满了。我安慰自己”可能不适合我”,但心里知道只是不想离开舒适区。这几年偶尔会想,如果当时去了会怎样。
比如有段感情明明已经变质了,但因为在一起三年舍不得,又拖了一年多才分手。那一年里两个人都很痛苦,分开后反而都松了口气。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年就是纯粹的沉没成本——为了不浪费之前的三年,结果又浪费了一年。
电影里有句台词：”这游戏的规则就是保持音乐继续播放,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们的人生何尝不是这样?工作不顺利也要装作一切正常,感情有裂痕也要在朋友面前秀恩爱,投资亏钱也要说”长期看好”。我们害怕承认失败,所以选择继续演下去,直到音乐停止,灯光打开,才发现舞池里只剩自己。
不过电影也不是完全绝望的。最后凯文·史派西那个角色连夜开车回家,在院子里给狗挖了个墓。他跪在土坑边,终于哭了出来。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也许人就是需要这样的时刻——一个可以安全崩溃的理由。
看完《利益风暴》,我没有变得更懂金融,但好像更理解人性了一点。我们都活在各种”风暴”里,关于钱、关于情感、关于选择。有时候明知是坑还要跳,不是因为傻,是因为代价太大,或者已经来不及。这部电影最残酷的地方在于,它没有给任何答案,只是冷静地呈现了一切,然后让你自己去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