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时候雨下得很急。我撑着伞站在路口等红灯，手机震了一下，是朋友发来的消息：”你不是一直想重看《花样年华》吗?今晚有空就看吧。”我愣了愣,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雨打在伞面上,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那一刻突然很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看一部电影。
回到家脱掉湿透的鞋子,泡了杯热茶,打开了这部《花样年华》(2000,王家卫)。其实这已经是第三次看了,但每次看的心境都不太一样。第一次是大学时代,觉得好看但不太懂;第二次是失恋后,哭得一塌糊涂;这一次,在这个雨夜,在疲惫了一整天之后,我终于看懂了那些欲言又止。
那些旗袍和走廊,藏着说不出的心事
电影讲的是1960年代的香港,周慕云和苏丽珍是邻居,各自的伴侣出轨了,而对象恰好是彼此的配偶。两个被背叛的人慢慢靠近,却始终克制着不越过那条线。整部电影几乎没有激烈的情绪爆发,有的只是狭窄楼梯里的擦肩而过,昏黄灯光下的低声交谈,还有那些精致得令人窒息的旗袍。
我一直很喜欢王家卫镜头下的香港。那种潮湿、拥挤、暧昧的氛围,像极了今晚我走过的那些街道。苏丽珍穿着不同花色的旗袍在狭窄的楼道里走来走去,去买云吞面,去借电话,每一次出现都像一幅流动的画。而周慕云总是西装笔挺地站在墙角抽烟,眼神里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这一次重看,我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他们从来不在同一个画面里待太久。要么是分开的特写,要么是隔着门框、窗户,总有什么东西把他们隔开。这种距离感太准确了,就像现实生活中那些暧昧不明的关系,明明心里都清楚,却谁也不肯先说破。
最动人的是那些没说出口的
电影里有一场戏我印象特别深。周慕云和苏丽珍在出租屋里排练,演练如何质问对方的配偶。他们认真地对着台词,假装愤怒,假装质问,但说到最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因为他们都知道,真实的伴侣根本不会在乎这些质问,而眼前这个人,才是真正懂得痛的那个。
我在沙发上看到这里,茶已经凉了。窗外的雨还在下,偶尔有车经过,车灯扫过天花板。我想起自己也有过类似的时刻——有些话憋在心里很久,真到了要说出口的时候,却发现说或不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个人懂不懂,而懂的人,往往不需要你开口。
周慕云和苏丽珍最终也没有在一起。他们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在各自的生活里继续前行。电影结尾,周慕云在吴哥窟的树洞里说出了秘密,然后用泥土封住。那些没说出口的话,最后只能埋在心里,或者像这样,埋在一个永远不会有人知道的地方。
原来成熟就是学会克制
第一次看《花样年华》的时候,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们不在一起。明明彼此喜欢,为什么要压抑自己?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才慢慢明白,成年人的感情从来不是非黑即白的。有些喜欢,注定只能藏在心里;有些关系,最好的状态就是保持距离。
苏丽珍说过一句话:”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这句话太沉重了。她的意思是,即使我们被背叛了,即使我们彼此吸引,我们也不要成为那种人。这种自我约束,在今天看来或许有些过时,但在那个年代,在那样的社会环境里,这就是他们能给彼此的最大温柔——不让对方背负更多的道德负担。
今晚重看,我突然觉得这种克制其实很美。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要变成占有,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要有结果。有些人出现在你生命里,就是为了让你明白,原来还可以这样去爱一个人——远远地欣赏,默默地祝福,然后各自转身。
雨夜里的那些念想
电影看完的时候,雨已经小了。我站在窗前,看着楼下湿漉漉的街道,想起今天下班路上的那段路。其实每天都会经过那条路,但今晚特别不一样。可能是因为下雨,可能是因为路灯的光线,也可能只是因为那一刻的心情。
《花样年华》就是这样一部电影,它不会给你答案,只会让你陷入某种情绪里。那些昏黄的灯光,摇曳的旗袍,狭窄的楼道,还有梁朝伟和张曼玉眼神里的千言万语,都在提醒你:有些感情,不需要说破,也不能说破。
我想起自己也有一些没说出口的话,藏在心里很多年了。以前总觉得遗憾,觉得如果当时说了会不会不一样。但现在慢慢释怀了,有些话不说,反而更珍贵。就像电影里的他们,即使没有在一起,却在彼此心里留下了最美的样子。
关掉电视,夜已经很深了。手机上还是那条朋友的消息,我回了一句:”看完了,谢谢推荐。”然后又补了一句:”雨夜看这部电影,好像突然懂了一些事。”
窗外的雨彻底停了,城市又恢复了安静。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就让它们继续藏在心里吧,就像树洞里的秘密,只有自己知道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