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多年后再看《听说桐岛要退部》，才明白我们都是配角

昨晚清理书架时翻到高中毕业纪念册，夹在里面的一张小纸条掉了出来。上面是当年同桌写的”记得联系”，我们已经七年没说过话了。正好看到有人在豆瓣推荐《听说桐岛要退部》（2012，吉田大八），说适合所有在青春里当过背景板的人看。我点开了这部电影，两个小时后关掉屏幕，窗外天已经亮了。

一个不在场的主角和所有在场的配角

电影从头到尾，那个叫桐岛的排球部王牌都没有出现过。他只是突然宣布退部，然后整个校园就像被投进一颗石子的池塘，所有人的生活都泛起了涟漪。女朋友菊池哭着找他，篮球部的前田焦虑自己的地位，电影部的前田涼也继续躲在摄影机后面拍他的僵尸片。

这个设定太聪明了。我们每个人的青春里，不都有一个”桐岛”吗？那个永远站在聚光灯下的人，成绩好或者运动强或者长得帅，他的一举一动都能成为全班的话题。而我们这些普通人，就像电影里那些连名字都不被记住的角色，在走廊上目送那些闪亮的人经过，然后继续过自己灰扑扑的日常。

最让我难受的是电影部的前田涼也。他喜欢吹奏部的沙奈，偷偷拍她的侧脸，用DV记录她走过的每一个画面。但沙奈喜欢的是桐岛，那个永远不会看她一眼的完美男生。前田涼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被看见，所以他躲在镜头后面，用影像来完成一场单方面的注视。

我突然想起高中时暗恋过的那个女生。她坐在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每次午休都会趴在桌上看村上春树。我从来没跟她说过话，只是每次路过她座位时都会放慢脚步，希望她能抬头看我一眼。当然她从来没有。毕业那天她在纪念册上写”希望你实现梦想”，连我的名字都写错了一个字。

电影里有个细节：前田涼也在天台拍片时，意外拍到了桐岛的女朋友菊池在哭。那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那些看起来完美的人，也会有崩溃的时刻。只是我们这些配角永远看不到罢了。

吉田大八把整部电影拍得像一出青春期的阶级寓言。桐岛在的时候，整个校园秩序井然，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位置。运动部的在上层，文化部的在底层，普通学生是背景墙。但桐岛一退部，这个脆弱的体系就开始瓦解。

篮球部的前田拼命想证明自己可以取代桐岛，结果在比赛中崩溃。菊池发现自己对桐岛的爱其实只是对”完美男友”这个标签的依恋。而那些一直在边缘地带的人，比如电影部和吹奏部的学生们，忽然意识到原来自己从来不需要那个中心的认可。

我记得高中时班上也有个类似桐岛的存在。他是校篮球队队长，女朋友是隔壁班班花，永远被一群人簇拥着。后来他因为打架被学校开除，整个班级气氛都变了。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惋惜，更多人其实松了口气——原来那个让我们自卑的参照系消失了。

电影最后，前田涼也站在天台上，对着镜头大喊”这是我的电影”。那一刻我眼眶有点湿。因为我知道，真正的成长不是变成桐岛，而是接受自己永远不会成为桐岛，然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和声音。

关掉电脑后我翻开那本毕业纪念册，看着那些模糊的脸和生硬的祝福语。我突然释怀了。那个我暗恋的女生，那个让我自卑的学霸，那些我以为会记一辈子的人，其实都只是我青春叙事里的”桐岛”——他们的出现和离开，只是为了让我最终找到自己。

我们都曾经以为自己是别人故事里的配角。但后来才明白，在自己的人生里，我们从来都是唯一的主角。那些遗憾和错过，那些不被看见的瞬间，最终都会变成某种柔软的力量，让我们学会与不完美的自己和解。

凌晨五点的天空开始泛白。我给那个七年没联系的同桌发了条消息：”嘿，最近还好吗？”不知道她会不会回，但这一次，我不再需要答案来证明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