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失眠，随手翻到《像疯了一样》（Like Crazy, 2011，德雷克·多雷穆斯）这部片子。十二年前第一次看的时候还在上学，觉得这不就是异地恋分手的故事吗，有什么好哭的。这次重看，却像被谁狠狠扎了一刀——原来有些关系的结束，不需要大吵大闹，只需要时差、签证、还有两个人越来越沉默的电话。
开场那十分钟我还记得很清楚。安娜和雅各布在洛杉矶相遇，那种年轻人初恋的甜蜜几乎要溢出屏幕。他们在床上聊到天亮，在海边奔跑，用DV记录下所有无聊又珍贵的瞬间。可签证过期之后，一切都变了。
有些爱情，败给的不是不爱
电影最残忍的地方在于，你明明知道他们是爱对方的。安娜违规滞留被遣返回英国后，雅各布飞去伦敦见她；他们在电话里哭着说想念；雅各布甚至答应搬去伦敦。可距离就像慢性毒药，一点点腐蚀掉那些确定的东西。
有一场戏我印象特别深：安娜在伦敦的公寓里，捧着电脑跟雅各布视频。画面里两个人笑着聊天，但眼神已经飘了。挂掉电话后，安娜关上电脑，房间突然安静得可怕。她就那样坐着，什么都没做，只是坐着。那个瞬间我突然想起自己某段异地的经历——不是不爱了，是太累了，累到连”我想你”都说得敷衍。
导演德雷克·多雷穆斯用了大量手持镜头和自然光，整部片子看起来像纪录片。这种真实感让人无处可逃。你看着他们渐行渐远，却说不出谁做错了什么。签证没批下来不是谁的错，工作忙碌也不是谁的错，甚至后来雅各布遇见萨曼莎、安娜和西蒙在一起，都不算背叛——只是人在孤独太久之后，需要一个能触碰到的人。
那些渐行渐远的信号，我们都装作没看见
电影有个细节我这次才注意到：安娜第一次回洛杉矶，两人在机场重逢，抱在一起却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有点尴尬。明明几个月前还能聊一整夜，现在却连话题都找不到了。
这就是长距离恋爱最可怕的地方——不是某一天突然不爱了，而是爱一点点漏掉，像沙漏一样，等你发现的时候已经快见底了。你们还是会说”我爱你”，还是会计划未来，但那些话开始变得空洞，像例行公事。
片中有个镜头：雅各布和萨曼莎躺在床上，萨曼莎问他在想什么，他说没什么。可你从他眼神里看得出来，他想的是安娜。后来安娜和西蒙结婚，婚礼上她笑得很甜，但敬酒的时候手一直在抖。他们都在用新的关系填补旧的空缺，却填不满。
这让我想起朋友上个月跟我说的话：”我们好像已经不是分手，只是在等一个体面告别的时机。”有些关系就是这样，结束得悄无声息，甚至不需要一场告别。
如果重来，我们能抓住那些错过吗
电影结尾，雅各布终于拿到签证回到伦敦，和已经离婚的安娜重逢。他们在浴室里拥抱，镜头慢慢推近两人的脸——可他们的表情是茫然的，甚至有点陌生。导演没有给明确的结局，只是让画面定格在那个拥抱里。你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重新开始，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爱着彼此。
这个开放式结尾第一次看的时候我很生气，觉得导演在耍花招。现在才明白，这就是最真实的答案——有些人重逢了，也回不去了。时间和距离改变的不只是生活轨迹，还有两个人的性格、期待、甚至爱的方式。你以为只要见面就能回到从前，可当你真的站在对方面前，才发现你们早就不是当初那两个人了。
片中安娜说过一句话：”I thought we could handle anything.”（我以为我们能应付一切。）可事实是，爱情不是靠意志力就能维持的。你可以每天视频，可以买机票飞过去，可以发一千条”我想你”，但当生活的重心不再重叠，当你们开始习惯没有彼此的日子，那些努力就变得像在用勺子舀干大海。
体面告别，也许是最后的温柔
看完电影我又失眠了一会儿，翻出几年前的聊天记录。那段异地恋最后也没有撕破脸，就是越聊越少，越来越客气，最后连”晚安”都懒得说了。后来某天我们都默契地没再联系，像两条平行线，安静地走向各自的方向。
现在想想，那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不是所有的关系都需要一个斩钉截铁的句号，有些人就是这样淡出彼此的生活，像潮水退去，不留痕迹。《像疯了一样》最动人的地方就在这里——它没有把分手拍成狗血大战，而是让你看到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如何在现实面前一点点妥协、疲惫、最后放手。
德雷克·多雷穆斯后来又拍了《呼吸》《Endings, Beginnings》，都在探讨现代爱情的脆弱。可《像疯了一样》依然是最扎心的那部，因为它拍的不是爱情的死亡，而是爱情的慢性病——你眼睁睁看着它衰弱，却无能为力。
关掉播放器的时候天快亮了。我突然想给某个人发条消息，问一句”你还好吗”，但最后还是删掉了。有些错过的人，也许不必重逢。能在记忆里保留最好的样子，已经是种幸运。毕竟如电影所示，就算重逢，我们也回不去了——不如就让那些遗憾留在过去，像张泛黄的照片，偶尔拿出来看看，提醒自己曾经疯狂地爱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