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失眠，躺在床上刷手机，看到一条新闻说某个币圈项目又崩了，投资人血本无归。我突然想起很久没看过的那部《华尔街》（1987，奥利弗·斯通），于是爬起来，泡了杯茶，重新看了一遍。这次看，跟当年大学时在电影课上看的感受完全不一样。那时候觉得迈克尔·道格拉斯演的戈登·盖柯很酷，西装笔挺，一句”贪婪是好的”说得理直气壮。现在再看，只觉得心里发凉，因为我想起了三年前那笔亏得干干净净的钱，和当时那个冲动入场的自己。
一个年轻人如何被诱惑吞噬
电影讲的是一个年轻股票经纪人巴德·福克斯，为了出人头地，拼命想接近华尔街大亨戈登·盖柯。他用尽手段终于得到盖柯的赏识，开始为他提供内幕消息，赚快钱，过上纸醉金迷的生活。但慢慢地，他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法回头的泥潭——盖柯要他出卖父亲所在的航空公司，拆解资产牟利。最后巴德醒悟过来,选择举报盖柯，但自己也付出了代价。
这个故事其实很简单，但奥利弗·斯通拍得很细腻。你能看到巴德眼神的变化，从最初的渴望、兴奋，到中期的迷醉、麻木，再到最后的惊恐和悔恨。那种一步步滑向深渊的过程，拍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我印象最深的是巴德第一次跟盖柯见面的那场戏。他在盖柯的办公室门口等了好几个小时，拎着生日蛋糕和一盒雪茄，像个推销员。盖柯终于肯见他，只给了五分钟。巴德紧张到语无伦次，但他豁出去了，把从父亲那里听来的内幕消息说了出来。盖柯的眼神变了，开始认真听。那一刻，巴德以为自己抓住了机会，其实是把自己卖了出去。
那句”贪婪是好的”为什么这么毒
电影里最著名的台词，就是盖柯在股东大会上的那段演讲：”贪婪是好的，贪婪是对的，贪婪管用。”全场掌声雷动。当年我看到这里，觉得这话挺有道理——资本主义不就是靠贪婪驱动的吗？竞争、进步、创新，哪个不是为了赚更多钱？
但这次重看，我听出了另一层意思。盖柯说的”贪婪”，不是普通人想过好日子的欲望，而是一种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掠夺。他利用信息差、操纵市场、摧毁企业，把别人的血汗钱装进自己口袋。这种贪婪不会创造任何价值，只会把财富从一群人手里转移到另一群人手里，留下一地鸡毛。
三年前，我也中过这种毒。那时候身边所有人都在讨论某个新兴行业的项目，说是风口，不上车就晚了。我看着别人晒收益截图，心里痒得不行。当时我还有点犹豫，毕竟对那个领域完全不了解，但朋友说”机会稍纵即逝”，我就冲动地把手里的积蓄全投了进去。
头一个月确实涨了，我每天刷手机看账户余额，觉得自己终于抓住了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没过多久，项目方开始含糊其辞，更新越来越少，社群里开始有人质疑。我心里慌了，却舍不得割肉离场，总觉得会反弹。结果你猜怎么着？烂尾了，彻底归零。那笔钱是我工作两年攒下来的，就这么没了。
情绪化交易的代价
电影里有一场戏，巴德的父亲卡尔问他：”你赚的这些钱，有什么意义？”巴德说：”意义就是我能买得起好房子、好车子。”卡尔摇摇头：”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这些东西都不属于你。”
这话当时我没听懂，现在懂了。情绪化交易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你亏了多少钱，而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件事。你是因为看到别人赚钱而眼红？因为害怕错过而焦虑？因为想快速翻身而赌博？这些情绪驱动的决策，从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我那次投资，完全是情绪化的产物。我没有做任何功课，不了解项目的商业模式，不知道团队背景，甚至连白皮书都没认真看过。我只是害怕错过，害怕被时代抛弃，害怕永远是个普通人。这种心态下做的决定，怎么可能赚钱呢？
更可怕的是，当我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我还在跟自己较劲。我不断给自己找理由：”再等等，说不定会反弹”、”都跌这么多了，现在卖不是更亏吗”、”万一明天就涨回来呢”。这种心态在心理学上叫”沉没成本谬误”——你已经投入了这么多，所以不舍得放弃，哪怕明知道继续下去只会亏得更多。
电影里的巴德也是这样。当他发现盖柯要摧毁父亲的公司时，他有机会抽身而退，但他舍不得。舍不得已经到手的金钱和地位，舍不得那种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感觉。他继续往前走，直到无法回头。
止损是门手艺，也是种勇气
《华尔街》的结局是巴德选择了举报盖柯，虽然自己也因此被起诉。有人说这个结局太理想化，现实中的巴德早就沉沦了。但我觉得，能够止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止损不仅是割肉离场，更是承认自己错了。这对很多人来说太难了。我们总想证明自己是对的，总想等到翻盘的那一天。但有些错误，你越是不肯承认,就陷得越深。
我那笔投资最后是怎么结束的？不是我主动割肉,而是项目彻底崩盘,想卖都卖不出去。如果当时我能早点醒悟,哪怕亏损50%就离场,至少还能留下一半本金。但我没有,我一直等到归零。
后来我花了很长时间才走出那段阴影。不是因为钱的问题——虽然那笔钱对我来说不少——而是我对自己的失望。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理性的人,结果在诱惑面前,连最基本的判断力都没有。
那些烂尾项目教会我的事
这两年我看到太多类似的故事。币圈、NFT、元宇宙,各种概念轮番上阵,每次都有人暴富,也有更多人血本无归。那些烂尾的项目,套路都差不多:前期疯狂造势、找名人站台、画大饼、拉盘,等韭菜入场后,慢慢出货,最后跑路。
受害者也都差不多: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拿着辛苦攒下的钱,想搏一把改变命运。他们不是不知道风险,但侥幸心理压过了理性。他们觉得自己不会是最后一棒,觉得自己能在崩盘前跑掉。但事实是,当你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往往已经来不及了。
我现在偶尔还会在网上看到当年那个项目的投资人维权群。三年过去了,他们还在等,等一个不可能的结果。看着那些聊天记录,我既同情又庆幸。同情他们的遭遇,庆幸自己至少学到了教训。
《华尔街》里有句台词我一直记得:”金钱本身不会让人快乐,但失去金钱会让人痛苦。”这话说得太对了。当初我投那笔钱的时候,想的是赚了之后要做什么——换个大点的房子、带父母去旅行、给自己买点好东西。但亏损之后,我才意识到,那些钱本可以用来做很多实实在在的事情。机会成本的计算,永远是在失去之后才变得清晰。
现在我看到那些宣称”稳赚不赔”、”财富自由”的项目,第一反应就是关掉页面。不是我变得胆小了,而是我知道,真正好的投资机会,不需要靠这种话术来吸引人。如果一个项目需要不断强调回报率、不断催促你入场、不断制造紧迫感,那多半是陷阱。
看完《华尔街》,已经是凌晨三点。我关掉电脑,站在窗边抽了支烟。楼下偶尔有出租车驶过,城市安静得像睡着了。我想起那个三年前冲动入场的自己,突然有点想给他发条消息,告诉他别急,慢慢来,那些看起来唾手可得的财富,往往是最贵的。但我知道他不会听,就像当年的巴德不会听父亲的劝告一样。有些课,必须自己交了学费才学得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