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和女友吵完架，两个人各自坐在沙发的两端，谁也不说话。我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她翻着书页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这种冷战状态持续了快两小时,直到我起身倒水时,她突然轻声说了句”要不要看个电影”。我点点头,她打开了英格玛·伯格曼的《婚姻生活》(1973)。这部片子我们三年前看过一次,当时觉得沉闷得要命,两个小时的争吵和眼泪,看得人心烦意乱。但这次重看,坐在刚刚冷战过的客厅里,每一帧画面都像在照镜子。
那些无法说出口的话,都藏在沉默里
《婚姻生活》讲的是瑞典一对中产夫妻玛丽安和约翰的十年婚姻变迁。伯格曼用近乎纪录片的方式,拍下了他们从恩爱到破裂再到和解的全过程。影片里没有什么戏剧化的冲突,就是两个人坐在餐桌前、床上、律师事务所里,一遍遍地说话、争吵、沉默。最初看的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伯格曼要用这么多特写镜头对准演员的脸,现在才发现,那些微表情里藏着太多说不出口的东西。
昨晚我们吵架的起因已经记不太清了,好像是因为她觉得我最近回家总是很晚,而我觉得她不理解我工作的压力。争执到后来,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像电影里玛丽安对约翰说的那句:”我们之间有太多话说不出口,最后只剩下沉默。”看到这里,我偷偷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眼眶有点红。
那个说”我爱你”却转身离开的瞬间
影片中有一幕让我印象深刻。约翰决定离开时,玛丽安问他还爱不爱自己。约翰沉默了很久,说:”我爱你,但我必须离开。”这个场景看似矛盾,却无比真实。很多时候,爱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两个人可以深爱对方,却依然无法继续走下去。不是不够爱,而是在漫长的相处中,慢慢失去了理解对方的能力。
我想起前段时间,有天晚上我加班到十一点回家,她已经睡了。第二天早上她冷冷地说了句”你还记得有个家吗”,然后摔门出去上班。当时我特别委屈,觉得自己拼命工作还要被指责。但看完电影,我突然意识到,她要的不是我每天准时回家,而是需要我偶尔问问她”今天过得怎么样”。就像玛丽安在片中反复强调的:”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我只需要你看见我。”
争吵背后,是两个人都在等对方先心软
伯格曼很少拍那种浪漫温情的镜头,他的镜头总是对准人性中最脆弱的部分。《婚姻生活》里有大段大段的争吵戏,两个人像困兽一样互相伤害,说出最狠的话。但仔细看就会发现,那些争吵背后都藏着期待,期待对方能先低头,能说一句软话,能主动伸出手。
昨晚我们冷战的时候,我其实一直在等她先开口。她提议看电影的那一刻,我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表面上还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电影看到一半,她突然按了暂停,转过头对我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话。”我愣了一下,然后也说:”我也有错,最近确实忽略你了。”就这样,一场冷战在伯格曼的长镜头陪伴下结束了。
十年后的和解,是因为终于学会了放下
影片的结尾,离婚多年的玛丽安和约翰在一个乡间小屋重逢。两个人都已经有了新的伴侣,却依然会偷偷见面。他们躺在床上聊天,像老朋友一样,没有怨恨,没有指责,只有一种平静的理解。玛丽安说:”我们花了十年才学会如何相处。”这句话听起来有点讽刺,却也无比温柔。
看到这里,我握住了女友的手。她没有抽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一些。我们不需要十年来学习如何相处,但确实需要一次次的争吵、冷战、和解,才能慢慢明白对方需要什么。那些让人心软的瞬间,往往不是对方说了多么动听的话,而是在某个沉默的时刻,突然意识到:这个人还愿意陪你一起看完一部漫长的电影,还愿意在争吵后主动按下暂停键。
伯格曼教我的和解方式
伯格曼的电影从来不给标准答案,他只是把人性中最复杂的部分展现出来,让观众自己去体会。《婚姻生活》不是一部教人如何维系感情的教科书,它更像一面镜子,照出每对伴侣都会经历的困境。看完电影,我和女友没有立刻讨论剧情,只是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后来她靠在我肩膀上,轻声说:”下次吵架,我们还是早点和好吧。”
那些争吵后陷入的沉默,其实都是在等一个契机,等一个人先心软,等一部电影给我们台阶下。重新理解对方需要的,不是大道理,而是在某个深夜,愿意一起坐下来,看两个陌生人在银幕上演绎我们正在经历的故事。
电影结束时已经凌晨一点多,我们没有急着睡觉,而是又泡了两杯茶,聊起这几年相处中的小细节。那些曾经让我们争吵的事情,现在想来都不算什么大不了的。就像玛丽安最后说的那句话:”我们都太在意对错,却忘了在意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