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不着，又翻出了《布鲁克林》（2015，约翰·克劳利）来看。这部电影我之前在豆瓣标记过”想看”,一直没勇气点开,因为听说它讲的是思乡和漂泊。最近不知为什么,总想起一些人,那些原本该保持联系却渐渐淡了的人。就像抽屉里的旧信封,你知道它在,但总也不翻开。
看完电影已经是凌晨两点,手机亮着,微信聊天框停在一个很久没发消息的名字上。打了又删,删了又打。最后还是发了一句”最近还好吗”。这大概就是《布鲁克林》带给我的勇气吧——那种温柔却坚定的,主动联系的勇气。
一个关于离开与回家的故事
电影讲的是1950年代,爱尔兰女孩艾莉丝离开故乡布鲁克林湾,独自前往纽约布鲁克林区讨生活。她在百货商店当售货员,住在寄宿公寓,参加舞会,学习记账,遇见意大利裔水管工托尼,慢慢爱上这个陌生又温暖的城市。
但母亲一封电报打乱了一切——姐姐去世,她必须回家。回到爱尔兰,旧日的熟悉感像潮水般涌来,还有一个体面的追求者吉姆。她站在两个世界的交叉口:留在故乡当个受人尊敬的小镇姑娘,还是回到布鲁克林,回到那个承诺了爱情的未来?
电影没有跌宕起伏的冲突,就是生活本身的样子。艾莉丝脸上那些细微的表情变化,比任何台词都更动人。她在船舱里晕船呕吐,在舞会上笨拙地学跳舞,在海滩上终于笑出声来——这些瞬间让我想起自己第一次独自去外地的日子,那种混杂着恐惧、孤独和隐秘期待的复杂情绪。
那些让人心疼的小细节
最触动我的不是爱情戏,而是那些关于思念的细节。
艾莉丝刚到纽约时,在百货商店面对挑剔的顾客,明明委屈得要哭,却还要维持微笑。下班回到公寓,她把脸埋进枕头里,肩膀轻轻抽动。那一刻没有声音,镜头也没有特写,但我看得眼眶发酸。我们都经历过这样的时刻吧——在陌生的城市假装坚强,只有深夜才敢脆弱一下。
还有写信的场景。艾莉丝每周给母亲和姐姐写信,报喜不报忧,字里行间都是”我很好””这里很好””不用担心”。但镜头拍到她握笔的手,微微颤抖。那些没有写下的话,那些”其实我很想家””其实我很害怕”,全都藏在信纸的空白处。
我想起自己也这样过。每次节日给家人发短信,总是挑最轻松的话说,好像只要不提孤独,它就不存在。但其实那些没发出去的消息才是真心话——”今天下雨了,突然很想你””看到别人一家团聚,有点羡慕””有时候觉得自己好像一个人飘着”。
思念是一种双向的牵引
电影有个很妙的设计:布鲁克林和布鲁克林湾,两个名字相似的地方,却代表着艾莉丝生命中完全不同的两极。
在爱尔兰的布鲁克林湾,她是”那个去了美国的女孩”,带着异国的光环,被旧日的邻居和新认识的吉姆温柔对待。那里有母亲,有熟悉的街道,有不会出错的人生轨迹。但也有窒息感,有小镇的流言蜚语,有那种”你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的隐形束缚。
在纽约的布鲁克林,她是无名的移民,要从零开始。但也有自由,有爱情,有夜校的会计课程,有托尼带她去康尼岛海滩,在夕阳下说”我想和你一起变老”。
我突然明白,思念不只是单纯地想念某个地方或某个人,而是在两个世界之间被撕扯的感觉。你在这里想着那里,在那里又惦记这里。就像我们这些在外打拼的人,过年时想回家,回了家又觉得不属于那里了。那种无法完全融入任何一个地方的漂泊感,才是最深的孤独。
这也让我想起,那些我们一直犹豫要不要联系的人,大概也是一样的。你怕打扰,怕尴尬,怕对方已经忘了你。但也许对方也在等,也在想,也在某个夜晚盯着你的头像发呆。
发那条短信,是我向自己妥协
看到最后,艾莉丝在船上写信给托尼,镜头是她平静的侧脸和窗外倒退的海岸线。她做出了选择——回到布鲁克林,回到那个有爱的地方。
那一刻我突然懂了,所谓成长,不是学会压抑思念,而是学会诚实地表达。不是假装不在乎,而是承认”我想你”然后主动说出来。
我点开微信,那条”最近还好吗”已经发出去快一小时了,对方还没回。也许她在睡觉,也许她看到了不知怎么回,也许她根本不记得我是谁。但没关系,我发了,这本身就是一种仪式感——在特殊的日子里,给在乎的人发一条消息,不求回应,只是想让对方知道,我还记得。
这大概就是《布鲁克林》教会我的事。它没有用力地煽情,没有刻意制造冲突,只是用最朴素的镜头语言,讲述了一个关于离开、回归和选择的故事。而这个故事的内核,其实是关于勇气——离开的勇气,回去的勇气,以及最难的,向某个人表达思念的勇气。
电影里有句台词我特别喜欢:”You have to think like an American. Home is home, but it doesn’t mean you have to stay there forever.”家永远是家,但不意味着你必须永远留在那里。同样的,那些重要的人永远重要,但不意味着你们必须时刻联系。只是偶尔,在某个想起的夜晚,发一条短信,说一句”我想你了”,就够了。
看完电影关掉电脑,手机震了一下。她回了:”挺好的,你呢?”我笑了,回了句”我也好”。窗外天快亮了,心里却突然轻松了很多。有些联系,断了就断了;但有些人,只要你主动一点,就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