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回家后看《步履不停》，才懂得有些遗憾永远弥补不了

周末回了趟老家，晚饭后妈妈坐在客厅看电视，我窝在房间翻出这部片子。其实早就听说过是枝裕和的《步履不停》（2008），但一直没下定决心看，总觉得这种家庭题材的电影太平淡，没什么戏剧性。直到这个周末，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电视声，闻到客厅里还没散去的饭菜香，我突然想起这部电影。点开后才发现，有些故事只有在特定的时刻才能真正看懂。

一场看似平凡的家庭聚会

电影讲的是横山家每年夏天的例行聚会。中年男子良多带着再婚的妻子由香里和继子淳史回到乡下老家，名义上是纪念十五年前溺水身亡的哥哥纯平。一家人从早上开始准备食物，闲聊家常，吃饭喝茶，然后各自离开。整部电影没有什么激烈的冲突，甚至连争吵都只是点到为止，但就是这种平淡里藏着无数细碎的疼痛。

父亲恭平是个退休医生，固执又传统，他期待良多能继承诊所，却得不到儿子的回应。母亲敏子表面温和体贴，实际上心里装着对大儿子的执念，对活着的小儿子充满了若有若无的失望。良多失业在家却不肯承认，妻子由香里努力融入这个家庭却始终是个外人。每个人都在说话，每个人其实都在各说各的。

看到他们围坐在饭桌前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今天中午的场景。妈妈问我工作怎么样，我说还行，她又问有没有对象，我说在看，然后话题就断了。我爸在一旁看手机，偶尔插一句”现在年轻人压力大”。我们就这样吃完了一顿饭，表面和气，实际上谁也没真正走进谁的生活。

那些说不出口的话

电影里最让我难受的，是那些藏在客套话背后的真心话。母亲敏子会在儿子面前笑着说”没关系啊，你开心就好”，转身却在厨房里叹气。父亲恭平明明很想念儿子，却总是板着脸说些硬邦邦的话。良多想解释自己的处境,想说自己也很努力,但面对父母期待的眼神,最终只能沉默。

有一场戏特别扎心。母亲邀请了当年被纯平救起的胖子来家里,表面上说是感谢,实际上是在用这种方式折磨对方,也折磨自己。她让那个人看到纯平生前的照片,听他说感恩的话,但谁都知道,这份恩情永远还不清。那个被救的人活得战战兢兢,而失去儿子的母亲活在永恒的怨恨里。

我突然想起去年爷爷去世前,我答应他国庆一定回去看他,结果因为加班没回成。后来再见面就是在医院,他已经说不出话了。我握着他的手说了很多,但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有些话错过了时机,就再也说不出口了,而有些遗憾,永远也弥补不了。

时间从来不等人

电影的日文原名叫”歩いても 歩いても”,意思是”即使不停地走,也走不到想去的地方”。这个片名太准确了。良多一直想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回家,等自己找到更好的工作,等能理直气壮地面对父亲,等一切都好起来。但时间从来不等人,父亲在一年后就去世了,那些想说的话永远没机会说了。

电影结尾,母亲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说以后要每年都让孩子们回来。镜头慢慢拉远,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我知道明年他们还会回来,还会重复同样的对话,做同样的菜,但永远少了一个人。生活就是这样不停向前走,带走一些人,留下一些遗憾,然后继续。

看完电影我走到客厅,妈妈还在看电视。我在她旁边坐下,她问我看什么片子,我说一个日本家庭的故事。她点点头没再问。我想告诉她我爱她,想说谢谢这些年的照顾,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们家不习惯说这些,好像说出来就太矫情了。

学会和解,或者学会接受无法和解

是枝裕和的电影从来不给答案。《步履不停》也是,它不会告诉你怎么修复关系,怎么释怀过往,怎么弥补遗憾。它只是平静地呈现生活本来的样子——有些伤痕会一直在那里,有些话永远说不出口,有些人再也回不来。

但看完之后我反而觉得松了口气。原来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活得这么笨拙,原来每个家庭都有说不清的疼痛,原来我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彼此,即使这份爱永远无法完美表达。母亲敏子到最后也没能放下对大儿子的执念,但她还是会为小儿子准备最爱吃的天妇罗。父亲恭平一直对良多很失望,但听说孙子要来还是会提前准备礼物。

也许所谓的疗愈,不是让伤口完全愈合,而是学会带着伤口继续生活。不是所有的关系都能修复如初,不是所有的遗憾都能被原谅,但我们还是要继续走下去,在有限的时间里,用笨拙的方式去爱那些重要的人。

今晚我会给妈妈泡杯茶,陪她多看一会儿电视。不需要说什么煽情的话,就这样安静地坐在一起也挺好。有些爱,藏在最平凡的日常里,等你某天突然懂了,才发现它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