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班坐地铁,耳机里放着很久以前的歌单,滑到一部电影——《迷雾中的风景》(Landscape in the Mist,1988,西奥·安哲罗普洛斯)。听朋友提过好几次,说这部希腊电影很安静,适合一个人看。我想,那就今晚吧。窗外飘着细雨,回到家煮了杯茶,关了灯,只留屏幕亮着。看完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茶凉了,心也沉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片中那两个孩子在雾里寻找父亲的背影,我突然想起一个很久没联系的人。那种感觉很奇怪,像是电影里的迷雾飘进了现实,把记忆都模糊了,只剩下一些轮廓和温度。
两个孩子和一场寻父之旅
电影讲的是希腊的两个孩子——姐姐大概十二三岁,弟弟更小——他们相信父亲在德国,于是偷偷踏上寻找的旅程。一路搭便车、躲查票员、睡在露天,遇见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安哲罗普洛斯用很长的镜头跟着他们,几乎不配乐,只有脚步声、火车声、风声。
这不是那种温馨的公路片。孩子们会遇到好人,也会遇到恶意。姐姐被侵犯那场戏,导演没有直接拍摄,只用了一个远景和之后她呆坐的表情。那种克制让人更难受,因为你知道有些伤害无法言说,只能被吞进身体里。
弟弟一直抱着一个信念:「父亲在德国等我们。」姐姐其实早就明白,那个父亲可能根本不存在,但她不忍心戳破。她只是陪着弟弟继续走,因为这是他们唯一的方向。
影片最后,他们在迷雾中看见一棵树——那棵「不存在」的树,在雾散开后真的出现了。弟弟笑了,姐姐也笑了。我不知道那是希望还是幻觉,但那一刻我眼眶湿了。
那些渐行渐远的关系,都是从沉默开始的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我一直在想一个人。
我们曾经很近,近到可以不说话也不尴尬,近到知道对方下一句要说什么。后来因为工作,一个留在北方,一个去了南方。刚开始还会每天发消息,分享琐碎的日常——今天吃了什么、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心情好不好。
但慢慢地,回复变慢了。不是故意冷落,只是生活节奏不一样,时差也对不上。我发消息的时候他在开会,他想聊的时候我已经睡了。有时候看到未读消息,心里想着「等会儿回」,结果一忙就忘了,再想起来已经是第二天,气氛也不对了。
异地恋如何维系感情?我们那时候也试过很多办法:定期视频通话、每周末互相寄明信片、在日历上标注见面的日子。可是时间像《迷雾中的风景》里那片雾,慢慢吞噬掉所有确定的东西。你以为抓住了什么,回头一看,手里只剩下空气。
最可怕的不是吵架,而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两个人各自的生活越来越实,共同的记忆却越来越虚。他跟新同事聚餐,我不认识那些人,插不上话;我加班到深夜,他也体会不到那种疲惫。渐行渐远的关系征兆,大概就是从「我懂你」变成「嗯,挺好的」。
错过的人还会重逢吗
电影里有个镜头让我印象很深:姐姐和弟弟坐在卡车后斗,天色是灰蒙蒙的,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他们不知道前方是什么,但还是继续走。
我想起我们最后一次见面。那时候他回北方出差,我们约在一家很小的咖啡馆。聊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聊。他说工作很忙,我说「嗯,我也是」。最后他要赶飞机,我说「那你路上小心」,他点点头,转身走了。
我站在咖啡馆门口,看着他背影消失在人群里,突然有种感觉:这个人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不是物理意义上的「不回来」,而是那个曾经跟我并肩走过很多路的人,已经不在了。
后来我们还是偶尔会联系,生日发个祝福,过年说句「新年快乐」。但那些深夜的长聊、无聊时的互相陪伴、难过时的拥抱——都再也回不去了。
错过的人还会重逢吗?我不知道。也许会在某个城市的街头偶然相遇,客气地问候两句;也许会在朋友圈看到对方的生活痕迹,点个赞,然后继续滑走。但那个曾经懂你的人,大概是真的错过了。
时间没有冲淡爱情,只是让我们变成了陌生人
很多人说,时间会冲淡一切。但我觉得不是。时间不会冲淡爱情,它只是让两个人变成了陌生人。
那些记忆还在,只是不再有温度。我还记得他喜欢吃什么、怕什么、开心时会做什么动作。但这些记忆像博物馆里的展品,你可以隔着玻璃看,却摸不到,也带不走。
分别后的思念表达方式有很多种:有人会反复翻看聊天记录,有人会在深夜发一条不会被回复的消息,有人会在某首歌、某部电影、某个场景里突然泪流满面。我属于最后一种。
看《迷雾中的风景》的时候,我想的不是电影本身,而是那些曾经以为会一直在身边的人。他们像片中的父亲一样,成为了一个遥远的目标——你知道可能到不了,但还是忍不住往那个方向走。
后记
电影结束的时候,屏幕暗下去,我看见自己的倒影。茶已经凉透了,雨还在下。我打开手机,翻到他的聊天窗口,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放下了。
有些话说出来也没用,有些人走了就是走了。
但我还是会偶尔想起那个并肩走过很多路的人,想起我们曾经以为会一直拥有的未来。就像片中那棵树,可能本就不存在,但在迷雾散开的那一刻,我们都愿意相信它在那里。
希望你也好好的。希望我们都能在各自的迷雾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棵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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